少年相与探花开,老病惟愁节物催。
蹉跎归计荒三径,牢落生涯泥一杯。
颍上先生招不起,沂州太守亦归来。
自愧国恩终莫报,尚贪荣禄此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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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势百里见,新亭压其巅。
群峰渐靡迤,高下相绵联。
下窥疑无地,杳蔼但苍烟。
是时新雨余,众壑鸣春泉。
林籁静更响,山光晚逾鲜。
岩花为谁开,春去夏犹妍。
野鸟窥我醉,溪云留我眠。
日暮山风来,吹我还醒然。
醉醒各任物,云鸟徒留连。
莫愁家主洛川傍,十五纤腰闻四方。
堂上金樽邀上客,门前白马系垂杨。
春风满城花满树,落日花光争粉光。
城头行人莫驻马,一曲能令君断肠。
呜呼!
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泷冈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于其阡。
非敢缓也,盖有待也。
修不幸,生四岁而孤。
太夫人守节自誓;居穷,自力于衣食,以长以教俾至于成人。
太夫人告之曰:汝父为吏廉,而好施与,喜宾客;其俸禄虽薄,常不使有余。
曰:“毋以是为我累。“
故其亡也,无一瓦之覆,一垄之植,以庇而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邪?
吾于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于汝也。
自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
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
吾之始归也,汝父免于母丧方逾年,岁时祭祀,则必涕泣,曰:“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
间御酒食,则又涕泣,曰:“昔常不足,而今有余,其何及也!”
吾始一二见之,以为新免于丧适然耳。
既而其后常然,至其终身,未尝不然。
吾虽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养也。
汝父为吏,尝夜烛治官书,屡废而叹。
吾问之,则曰:“此死狱也,我求其生不得尔。“
吾曰:“生可求乎?“
曰:“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矧求而有得邪,以其有得,则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
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
回顾乳者剑汝而立于旁,因指而叹,曰:“术者谓我岁行在戌将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见儿之立也,后当以我语告之。“
其平居教他子弟,常用此语,吾耳熟焉,故能详也。
其施于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无所矜饰,而所为如此,是真发于中者邪!
呜呼!
其心厚于仁者邪!
此吾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
汝其勉之!
夫养不必丰,要于孝;利虽不得博于物,要其心之厚于仁。
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
修泣而志之,不敢忘。
先公少孤力学,咸平三年进士及第,为道州判官,泗绵二州推官;又为泰州判官。
享年五十有九,葬沙溪之泷冈。
太夫人姓郑氏,考讳德仪,世为江南名族。
太夫人恭俭仁爱而有礼;初封福昌县太君,进封乐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
自其家少微时,治其家以俭约,其后常不使过之,曰:“吾儿不能苟合于世,俭薄所以居患难也。“
其后修贬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贫贱也,吾处之有素矣。
汝能安之,吾亦安矣。“
自先公之亡二十年,修始得禄而养。
又十有二年,烈官于朝,始得赠封其亲。
又十年,修为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终于官舍,享年七十有二。
又八年,修以非才入副枢密,遂参政事,又七年而罢。
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盖自嘉祐以来,逢国大庆,必加宠锡。
皇曾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曾祖妣累封楚国太夫人。
皇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妣累封吴国太夫人。
皇考崇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
皇妣累封越国太夫人。
今上初郊,皇考赐爵为崇国公,太夫人进号魏国。
于是小子修泣而言曰:“呜呼!
为善无不报,而迟速有时,此理之常也。
惟我祖考,积善成德,宜享其隆,虽不克有于其躬,而赐爵受封,显荣褒大,实有三朝之锡命,是足以表见于后世,而庇赖其子孙矣。“
乃列其世谱,具刻于碑,既又载我皇考崇公之遗训,太夫人之所以教,而有待于修者,并揭于阡。
俾知夫小子修之德薄能鲜,遭时窃位,而幸全大节,不辱其先者,其来有自。
熙宁三年,岁次庚戌,四月辛酉朔,十有五日乙亥,男推诚、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观文殿学士,特进,行兵部尚书,知青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京东路安抚使,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修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