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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钟】侍香金童

元代 · 关汉卿

春闺院宇,柳絮飘香雪。
帘幕轻寒雨乍歇,东风落花迷粉蝶。
芍药初开,海棠才谢。
【幺】柔肠脉脉,新愁千万叠。
偶记年前人乍别,秦台玉箫声断绝。
雁底关河,马头明月。
【降黄龙衮】鳞鸿无个,锦笺慵写。
腕松金,肌削玉,罗衣宽彻。
泪痕淹破,胭脂双颊。
宝鉴愁临,翠钿羞贴。
【幺】等闲辜负,好天良夜。
玉炉中,银台上,香消烛灭。
凤帏冷落,鸳衾虚设,玉笋频搓,绣鞋重攧。
【出队子】听子规啼血,又西楼角韵咽。
半帘花影自横斜,画檐间丁当风弄铁,纱帘外琅玕敲瘦节。
【幺】铜壶玉漏催凄切,正更阑人静也。
金闺潇洒转伤嗟,莲步轻移呼侍妾:"把香桌儿安排打快些。
"
【神仗儿煞】深沉院舍,蟾光皎洁。
整顿了霓裳,把名香谨爇。
伽伽拜罢,频频祷祝:"不求富贵豪奢,只愿得夫妻每早早圆备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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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大德歌(四首)

元代 · 关汉卿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
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
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

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
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
蛾眉淡了教谁画?
瘦岩岩羞带石榴花。

风飘飘,雨潇潇,便做陈抟睡不着。
懊恼伤怀抱,扑簌簌泪点抛。
秋蝉儿噪罢寒蛩儿叫,淅零零细雨打芭蕉。

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
那里是清江江上村?
香闺里冷落谁瞅问?
好一个憔悴的凭阑人!

杂剧·刘夫人庆赏五侯宴

元代 · 关汉卿

楔子
(冲末扮李嗣源领番卒子上,李嗣源云)野管羌笛韵,英雄战马嘶。
擂的是镂金画面鼓,打的是云月皂雕旗。
某乃大将李嗣源是也。
父乃沙陀李克用。
俺父亲手下兵多将广,有五百义儿家将,人人奋勇,个个英雄,端的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自破黄巢,俺父子每累建奇功。
今天下太平,因某父多有功勋,加为忻、代、石、岚、雁门关都招讨使,天下兵马大元帅,又封为河东晋王之职。
手下将论功升赏。
今奉圣人命,为因黄巢手下余党草寇未绝,今奉阿妈将令,差俺五百义儿家将,统领雄兵,收捕草冠。
若得胜回还,圣人再有加官赐赏。
奉命出师统雄兵,剿除草寇建功名。
赤心报国施英勇,保助山河享太平(下)(赵太公上,云)段段田苗接远村,太公庄上戏儿孙。
虽然只得锄刨力,答贺天公雨露恩。
自家潞州长子县人氏,姓赵,人见有几贯钱,也都唤我做赵太公。
嫡亲的两口儿,浑家刘氏,近新来亡化过了。
撇下个孩儿,未勾满月,无了他那娘,我又看觑不的他。
我家中粮食田土尽有,争夺无一个亲人,则觑着一点孩儿!
我分付那稳婆和家里那小的每:长街市上不问那里寻的一个有乳食的妇人来,我宁可与他些钱钞,我养活他,则要他看觑我这孩儿。
今日无甚事,我去那城中索些钱债去。
下次小的,看着那田禾,我去城中索些钱债便来也。
(下)(正旦抱徕儿上,云)妾身是这潞州长子县人民,自身姓李,嫁的夫主姓王,是王屠,嫡亲的两口儿。
妾身近日所生了个孩儿,见孩儿口大,就唤孩儿做王阿三。
不想王屠下世,争夺家中一贫如洗,无钱使用!
妾身无计所奈,我将这孩儿长街市上卖的些小钱物,埋殡他父亲。
自从早晨间到此,无人来问,如之奈何也!
(做哭科)(赵太公上,云)自家是赵太公。
城中索钱去来也,不曾索的一文钱,且还我那家中去。
兀的一簇人,不知看甚么?
我试去看咱。
(做见正旦科,云)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小孩儿。
我问他一声咱:兀那嫂嫂,你为何抱着这小的在此啼哭?
可是为何那?
(正旦云)老人家不知:我是这本处王屠的浑家,近新来我所生了这个孩儿,未及满月之间,不想我那夫主亡逝,无钱埋殡,因此上将这孩儿但卖些小钱物,埋殡他父亲。
是我出于无奈也!
(赵太公云)住、住、住,正要寻这等一个妇人看我那孩儿,则除是恁的……兀那王嫂嫂,你便要卖这小的,谁家肯要?
不知你寻个穿衣吃饭处,可不好?
(正旦云)你说的差了也!
便好道:一马不背两鞍,双轮岂碾四辙?
烈女不嫁二夫,我怎肯嫁待于人!
(赵太公云)你既不肯嫁人,便典与人家,或是三年,或是五年,得些钱物埋
殡你夫主,可不好?
(正旦云)我便要典身与人,谁肯要?
(赵太公云)你若肯啊,我是赵太公,我家中近新来也无了浑家,有个小的,无人抬举他;你若肯典与我家中,我又无甚么重生活着你做,你则是抱养我这个小的,我与些钱钞埋殡你那丈夫,可不好?
(正旦云)住、住、住,我寻思咱:我要将这孩儿与了人来呵,可不绝了他王家后代?
罢、罢、罢,宁苦我一身罢!
我情愿典,太公!
(赵太公云)既是这般,则今日我与些钱物,你埋殡你夫主。
你便写一纸文书,典身三年。
则今日立了文书,我与你钱钞,埋殡了你夫主,就去俺家里住去。
(正旦云)也是我出于无奈也呵!
(赵太公云)你是有福的,肯分的遇着我。
(正旦唱)
【正宫】【端正好】则我这腹中愁、心间闷,俺穷滴滴举眼无亲,则俺这孤寒子母每谁瞅问?
俺男儿半世苦受勤,但能勾得钱物,宁可着典咱身!
(赵太公云)则今日埋殡你丈夫,便跟我家中去来。
(正旦唱)则今日将俺夫主亲埋殡。
(同下)
第一折
(赵太公上,云)自从王屠的浑家到俺家中,一月光景。
我将那文书本是典身,我改做卖身文书,永远在我家使唤。
这妇人抬举着我那孩儿哩,我如今唤他抱出那孩儿来,我试看咱。
(做唤科,云)王大嫂!
(正旦抱两个徕儿上,云)妾身自从来到赵太公家中,可早一月光景也。
妾身本是典身三年的文书、不想赵太公暗暗的商量,改做了卖身文契,与他家永远使用。
今日太公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
想我这烦恼几时受彻也呵!
(唱)
【仙吕】【点绛唇】我如今短叹长吁,满怀冤屈,难分诉。
则我这衣袂粗疏,都是些草络布无绵絮。
【混江龙】我堪那无端的豪户,瞒心昧己使心毒。
他可便心侥幸,倒换过文书,当日个约定觅自家做乳母,今日个强赖做他家里的买身躯。
我可也受禁持、吃打骂敢无重数。
则我这孤孀子母,更和这瘦弱身躯!
(做见科,云)员外万福。
(赵太公云)你来我家一个月了。
你抱将我那孩儿来我看。
(正旦做抱徕儿科)(赵太公做看徐徕儿科,云)王大嫂,怎生我这儿这等瘦?
将你那孩儿来我看。
(正旦做抱自徕科)(太公做看徕儿科,云)偏你的孩儿怎生这般将息的好?
这妇人好无礼也!
他将有乳食的奶子与他孩儿吃,却将那无乳食的奶子与俺孩儿吃,怎生将息的起来?
这妇人不平心,好打这泼贱人!
(做打科)(正旦唱)
【油葫芦】打拷杀咱家谁做主?
有百十般曾对付:我从那上灯时直看到二更初,我若是少乳些则管里吖吖的哭,我若是多乳些灌的他啊啊的吐;这孩儿能夜啼不犯触,则从那摇车儿上挂着爷单裤,挂到有三十遍倒蹄驴。
【天下乐】不似您这孩儿不犯触,可是他声也波声,声声的则待要哭。
则从那摇车儿上魇禳无是处。
谁敢道是荡他一荡?
谁敢是触他一触?
可是他叫吖吖无是处。
(赵太公云)将你那孩儿来我看。
(接过来做摔科)(正旦做扳住臂膊科,云)员外可怜见,休摔孩儿!
(赵太公云)摔杀有甚事?
则使的几贯钱!
(正旦唱)
【金盏儿】你富的每有金珠,俺穷的每受孤独,都一般牵挂着他这个亲肠肚。
我这里两步为一蓦,急急下街衢。
我战钦钦身刚举,笃速速手难舒。
我哭啼啼扳住臂膊,泪漫漫的扯住衣服。
(正旦云)员外可怜见!
便摔杀了孩儿,血又不中饮,肉又不中吃,枉污了这答儿田地。
员外则是可怜见咱!
(赵太公云)兀那妇人,我还你,抱将出去,随你丢了也得,与了人也得,我则眼里不要见他。
你若是不丢了呵,来家我不道的饶了你哩!
(下)(正旦云)似这等如之奈何!
孩儿,眼见的咱子母不能勾相守也。
儿也,痛煞我也!
(唱)
【尾声】儿也!
则要你久已后报冤仇,托赖着伊家福,好共歹一处受苦。
我指望待将傍的孩儿十四五,与人家作婢为奴。
自踌蹰,堪恨这个无徒!
(带云)儿也,你不成人便罢,倘或成了人呵,(唱)你穿着些布背子,排门儿告些故疏。
恁时节老人家暮古,与人家重生活难做。
哎,儿也!
你寻些个口衔钱,赎买您娘那一纸放良书。
(下)
第二折
(外扮李嗣源跚马儿领卒子上,云)靴尖踢镫快,袖窄拽弓疾。
能骑乖劣马,善着四时衣。
某乃沙陀李克用之子李嗣源是也。
因为俺阿妈破黄巢有功,圣人封俺阿妈太原府晋王之职,俺阿妈手下儿郎都封官赐赏。
今奉俺阿妈将令,着俺数十员名将,各处收捕黄巢手下余党;某为节度使之职。
昨日三更时分,夜作一梦,梦见虎生双翅。
今日早间去问周总管,他言说道:"有不测之喜,可收一员大将。
"某今日统领本部军卒,荒野外围猎射走一遭去。
众将摆开围场者!
(做见兔儿科,云)围场中惊起一个雪练也似白兔儿来。
我拽的这弓满,放一箭去,正中白兔。
那白兔倒一交,起身便走。
俺这里紧赶紧走,慢赶慢走。
众将与我慢慢的追袭将去来!
(下)(正旦抱徕儿上,云)妾身抱着这个孩儿,下着这般大雪,向那荒郊野外,丢下这孩儿也。
你也怨不的我也!
(唱)
【南吕】【一枝花】恰才得性命逃,速速的离宅舍。
我可便一心空硬咽,则我这两只脚可兀的走忙迭。
我把这衣袂来忙遮,俺孩儿浑身上绵茧儿无一叶。
我与你往前行,无气歇,眼见的无人把我来拦遮,我可便将孩儿直送到荒郊旷野。
【梁州】我如今官差可便弃舍。
哎,儿也!
咱两个须索今日离别,这冤家必定是前生业。
这孩儿仪容儿清秀,模样儿英杰。
我熬煎了无限,受苦了偌些。
我和他是吃了人多少唇舌,不由我感叹伤嗟!
我、我、我,今日个母弃了儿,非是我心毒,是、是、是,更和这儿离了母如何的弃舍!
哎!
天也,天也!
俺可便眼睁睁子母每各自分别,直恁般运拙。
这冤家苦楚何时彻?
谁能够暂时歇?
若是我无你个孩儿伶俐些,那其间方得宁贴。
(正旦云)我来到这荒郊野外,下着这般大雪,便怎下的丢了孩儿也!
(唱)
【隔尾】我这里牵肠割肚把你个孩儿舍,跌脚捶胸自叹嗟。
望得无人,拾将这草料儿遮,将乳食来喂些,我与你且住者。
儿也!
就在这官道旁边,敢将你来冻煞也!
(李嗣源领番卒子上,云)大小军卒,赶着这白兔儿。
我有心待不赶来,可惜了我那枝艾叶金鈚箭去了。
如今赶到这潞州长子县荒草坡前,不见了白兔,则见地下插着一枝箭。
左右,与我拾将那枝箭来,插在我这撒袋中。
(李嗣源做见正旦科,云)奇怪也!
兀那道旁边一个妇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儿,将那孩儿放在地上,哭一回去了;他行数十步可又回来,抱起那孩儿来又啼哭。
那妇女人数遭家恁的,其中必是暗昧。
左右!
你去唤将那妇人来,我试问他。
(卒子做唤科,云)兀那婆婆儿,俺阿妈唤你哩。
(正旦见科,云)官人万福。
(李嗣源云)兀那妇人,你抱着这个小的,丢在地下去了,可又回来,数番不止,你必是暗昧。
(正旦云)官人不嫌絮烦,听妾身口说一遍:我是这本处王屠的浑家,当日所生了这个孩儿,未及满月,不想王屠辞世,争奈无钱埋殡。
妾身与赵太公家典身三年,就看管他的孩儿。
不想赵太公将我那典身的文书,他改做了卖身的文契。
当日他赵太公唤我,我抱着两个孩儿,太公见了,他说:"偏你那孩儿便好,怎生饿损了我这孩儿?
便将你那孩儿或是丢了或是人养了便罢,若不丢你那孩儿回来,我不道的饶了你!
"因此上来到这荒郊野外,丢我这孩儿来。
(李嗣源云)嗨!
好可怜人也。
兀那妇人,比及你要丢在这荒郊野外呵,与了人可不好?
(正旦云)妾身怕不待要与人,谁肯要?
(李嗣源云)兀那妇人,这小的肯与人呵,与了我为子可不好?
(正旦云)官人若不弃嫌,情愿将的去。
敢问官人姓甚名谁?
(李嗣源云)我是沙陀李克用之子李嗣源是也。
久以后抬举的你这孩儿成人长大,我教他认你来。
你将他那生时年月小名说与我者。
(正旦云)官人,这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小名唤做王阿三。
(李嗣源云)左右那里,好生抱着孩儿;这围场中那里有那纸笔,翻过那袄子上襟,写着孩儿的小名生时年月。
你休烦恼,放心回去。
(正旦唱)
【贺新郎】富豪家安稳把孩儿好抬迭,这孩儿脱命逃生,媳妇儿感承多谢!
(李嗣源云)我和你做个亲眷可不好?
(正里唱)官人上怎敢为枝叶?
教孩儿执帽擎鞭抱靴。
(李嗣源云)你放心,这孩儿便是我亲生嫡养的一般。
(正旦唱)听说罢我心内欢悦,便是你李富贵合是遇英杰。
哎!
你个赵太公弄巧翻成拙。
儿也!
你今日弃了你这个穷奶奶,哎,儿也!
谁承望你认这富爹爹!
(李嗣源云)兀那妇人,你放心,等你孩儿成人长大,我着你子母每好歹有厮见的日子哩。
(正旦云)多谢了官人也。
儿也,则被你痛杀我也!
(唱)
【尾声】怕孩儿有刚气自己着疼热,会武艺单单的执斧钺,俺孩儿一命也把自家怨恨绝。
我若是打听的我孩儿在时节,若有些志节,把他来便撞者,将我这屈苦的冤仇,儿也!
那其间报了也。
(下)(李嗣源云)兀那众军卒听者:他这小的如今与我为了儿,我姓李,就唤他做李从珂,到家中不许一个人泄漏了;若是有一个泄漏了的,我不道的饶了您哩!
我驱兵领将数十年,因追玉兔骤征马宛。
忽见妇女嚎咷哭,我身一一问前缘。
他愿将赤子与我为恩养,我教他习文演武领兵权。
一朝长大成人后,久以后我着他子母再团圆。
(下)
第三折
(外扮葛从周领卒子上,云)黄巢播乱立山河,聚集群盗起干戈。
某全凭智谋驱军校,何用双锋石上磨?
某姓葛名从周是也,乃濮州鄄城人氏。
幼而颇习先王典教,后看韬略遁甲之书,学成文武兼济,智谋过人。
某初佐黄巢麾下为帅,自起兵之后,所过城池望风而降。
不期李克用家大破黄巢,自黄巢兵败,某今佐于梁元帅麾下为将。
某今奉元帅将令,为与李克用家相持。
他倚存孝之威,数年侵扰俺邻境。
如今无了存孝,更待干罢。
俺这里新收一员大将,乃是王彦章,此人使一条浑铁枪,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便是再长下的张车骑,重生下的唐敬德,此人好生英雄。
某今差王彦章领十万雄兵,去搦李克用家名将出马。
小校,与我请将王彦章来,有事商议。
(卒子云)理会的。
王彦章安在?
(王彦章上,云)幼年曾习黄公略,中岁深通吕望书。
天下英雄闻吾怕,我是那压尽春秋伍子胥。
某乃大将王彦章是也,乃河北人氏。
某文通三略。
武解六韬,智勇双全。
寸铁在手,万夫不当之勇;片甲遮身,千人难敌之威;铁枪轻举,战将亡魂;二马相交,敌兵丧魄。
天下英雄,闻某之名,无有不惧。
今有元帅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报复去,道有王彦章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科,云)喏,报的元帅得知:有王彦章来了也。
(葛从周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做见科,云)呼唤某有何将令?
(葛从周云)王彦章,唤你来别无甚事,今有李克用,数年侵扰俺邻境,如今无了存孝也,你领十万雄兵,去搦李克用家名将出马。
若得胜回还,俺梁元帅必然重赏加官也。
(王彦章云)某今领了将令,点就十万雄兵,则今日拔寨起营。
大小三军,听吾将令,与李克用家相持厮杀走一遭去!
某驱兵领将显高强,全凭浑铁六沉枪。
马如北海蛟出水,人似南山虎下岗。
敌兵一见魂魄丧,赳赳威风把名扬。
临军对阵活挟将,敢勇交锋战一场。
(下)(葛从周云)小校,王彦章领兵与李克用家交战去了也?
(卒子云)去了也。
(葛从周云)凭着此人英勇,必然得胜也。
俺梁元帅怎比黄巢?
斩大将岂肯耽饶!
十万兵当先敢勇,千员将施逞英豪。
人人望封官赐赏,个个要重职名标。
收军锣行营起寨,贺凯歌得胜旗摇。
(下)(李嗣源领番卒子上,云)马吃和沙草,人磨带血刀。
地寒毯帐冷,杀气阵云高。
某乃李嗣源是也。
今收捕草寇己回,颇奈梁元帅无礼,今差贼将王彦章,领十万军兵搦俺相持。
他则知无了存孝,岂知还有俺五虎大将,量他何足道哉!
某今领二十万雄兵,五员虎将,与梁兵交战去。
小校,唤将李亚子、石敬瑭、孟知
祥、刘知远、李从珂五员将军来者。
(卒子云)理会的。
众将安在?
(李亚子上,云)幼小曾将武艺习,南征北讨要相持。
临军望尘知胜败,对垒嗅土识兵机。
某乃李亚子是也。
今有俺嗣源哥哥呼唤,须索见哥哥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李亚子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李亚子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做见科,云)哥哥呼唤,有何事?
(李嗣源云)亚子兄弟,唤您来别无事,今有梁将王彦章搦战,等五将来全了,支拨与您军马去。
(李亚子云)理会的。
(石敬瑭上,云)幼习韬略识兵机,旗开对垒敢迎敌。
临军能射敌兵怕,大将军八面虎狼威。
某乃石敬瑭是也。
今有先锋将李嗣源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石敬瑭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科,云)报的阿妈得知:有石敬瑭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者。
(做见科,云)呼唤某那厢使用?
(李嗣源云)石敬瑭,今唤您五将与王彦章相持去,等来全时支拨与您军马。
(石敬瑭云)理会的。
(孟知样上,云)学成三略和六韬。
忘生舍死建功劳。
赤心辅弼为良将。
尽忠竭力保皇朝。
某乃孟知祥是也。
今有李嗣源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孟知祥来了也。
(卒子云)报的阿妈得知:有孟知祥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者。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做见科,云)呼唤孟知祥,有何事商议?
(李嗣源云)且一壁有者。
(刘知远上,云)番将雄威摆阵齐,北风招飐皂雕旗。
马前战士千般勇,百万军中敢战敌。
某乃刘知远是也。
正在教场中操兵练士,今有哥哥升帐呼唤,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刘知远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刘知远未了者。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刘知远见科,云)哥哥,呼唤你兄弟那厢使用?
(李嗣源云)且一壁有者,等五将来全时,支拨与你军马。
(刘知远云)理会的。
(李从珂上,云)幼习黄公智略多,每回临阵定干戈。
刀横宇宙三军丧,匹马当先战百合。
某乃李从珂是也。
正在教场中操练番兵,有阿妈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李从珂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李从珂来了也。
(李嗣源云)着他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
(李从珂云)阿妈,呼唤您孩儿那厢使用?
(李嗣源云)唤你来不为别,今有梁元帅命王彦章领十万雄兵,搦俺相持。
某今
统二十万人马,五哨行兵,擒拿王彦章去。
李亚子,你领兵三千,军行左哨,看计行兵。
(李亚子云)得令!
某今领兵三千,军行左哨,与王彦章拒敌走一遭去。
人又英雄马又奔,交锋今日定江山。
两阵对圆旗相望,不提彦章永不还。
(下)(李嗣源云)石敬瑭近前来,拨与你三千人马,你军行右哨,看计行兵。
(石敬瑭云)得令!
则今日领了三千人马,军行右哨。
亲传将令逞威风,扯鼓夺旗有谁同?
十万军中施英勇,生擒彦章建头功。
(下)(李嗣源云)孟知祥,我拨与你三千精兵,你军行前哨,与王彦章对垒相持去,看计行兵。
(孟知祥云)得令!
某今领三千人马,军行前哨,擒拿王彦章去。
今朝发奋统戈矛,义儿家将逞搊搜。
皂雕旗磨番兵进,不擒彦章誓不休。
(下)(李嗣源云)刘知远,拨与你三千雄兵,你军行中路,与王彦章交锋去,看计行兵。
(刘知远云)得令!
奉哥哥的将令,领本部下人马,与王彦章相持厮杀走一遭去。
大小番兵,听吾将令!
到来日:众番将敢勇当先,能相持战马盘旋。
鼍皮鼓喊声震地,皂雕旗蔽日遮天。
韵悠悠胡茄慢品,阿来来口打番言。
遇敌处忘生舍死,方显俺五虎将武艺熟娴。
(下)(李嗣源云)李从珂,我与你三千人马,你军行后哨,与王彦章交锋去,看计行兵。
(李从珂云)得令!
领了阿妈将令,领三千人马,军行后哨,与王彦章交战走一遭去。
兵行将勇敢当先,塞北儿郎列数员。
略施黄公三略智,生擒贼将在马前。
(下)(李嗣源云)五员虎将去了也。
某领大势雄兵,军行策应,擒拿王彦章易如翻掌。
赳赳雄威杀气高,三军帅领显英豪。
偎山靠水安营寨,扫荡贼兵建勋劳。
(下)(王彦章跚马儿领卒子上,云)某乃王彦章是也。
奉俺元帅将令统十万雄兵,与李克用家军兵相持厮杀。
远远的尘土起处,敢是兵来了也。
(李亚子跚马儿上,云)某乃李亚子是也。
来者何人?
(王彦章云)某乃梁将王彦章是也。
你乃何人?
(李亚子云)某乃李亚子是也。
敢交锋么?
操鼓来!
(做战科)(石敬瑭跚马儿上,云)某乃石敬瑭是也。
兀的不是王彦章!
(战科)(孟知祥跚马儿上,云)某乃孟知祥是也。
领本部下人马,截杀王彦章走一遭去。
休着走了王彦章!
(刘知远跚马儿上,云)某乃刘知远是也。
兀的不是王彦章!
(做战科)(李嗣源跚马儿上,云)休着走了王彦章!
(李从珂跚马儿上,云)某乃李从珂。
拿住王彦章者!
(做混战科)(王彦章云)五员虎将战某一人,不中,我与你走、走、走!
(下)(李嗣源云)王彦章败走了,更待干罢。
无名的小将,有何惧哉!
李亚子、石敬瑭、孟知祥、
刘知远,跟某回大寨中去;留李从珂收后,恐怕王彦章复来,你再与他交锋。
他怎生赢的俺军兵!
俺回营中去来。
得胜收军卷旌旗,行军起寨罢相持。
众将鞭敲金镫响,班师齐唱凯歌回。
(四将同下)(李从珂云)阿妈回兵去了也。
某袭殿后,恐防贼兵。
征云笼罩雾云收,杀气冲霄满地愁。
群雁扑翻鵾鹏鹞,五虎战败锦毛彪。
(下)(赵太公上,云)窗外日光弹指进,席间花影座间移。
老汉赵太公是也。
自从教那妇人丢了他那小的,则抬举着我的孩儿,经今十八年光景也,抬举的孩儿成人长大了也。
近日我染其疾病,若我死之后,恐怕我那孩儿不知,教人寻我那孩儿来,我有几句言语分付他。
孩儿那里?
(净赵脖揪上,云)我做庄家快夸嘴,丢轮扯炮如流水。
引着沙三去跚橇,伴着王留学调鬼。
自家赵脖揪的便是。
我父亲是赵太公,祖传七辈都是庄家出身,一生村鲁,不尚斯文。
伴着的是王留、赵二、牛表、牛筋。
锄刨过日,耕种绝伦。
秋收已罢,赛社迎神。
开筵在葫芦篷下,酒酿在瓦钵磁盆。
茄子连皮咽,稍瓜带子吞。
萝卜蘸生酱,村酒大碗敦。
唱会〔花桑树〕,吃的醉醺醺。
舞会〔村田乐〕,困来坐草墩。
闲时磨豆腐,闷后跚面筋。
醉了胡厮打,就去告老人。
一顿黄桑棒,打的就发昏。
预备和劝酒,永享太平春。
我今日吃了几杯酒,有我爹爹在家染病,且回家看爹爹去。
可早来到也,我自过去。
(做见科,云)爹爹,你病体如何?
我奶子那里去了?
(赵太公云)孩儿,你不知道,他不是你奶子,他是咱家里买来的。
当初觅他来做奶子来,他将那好奶与他养的孩儿吃,将那无乳的奶来与你吃,因此折倒的你这般瘦了。
你从今以后休唤做奶子,则叫他王嫂。
你趁我在日,朝打暮骂他,久后他也不敢管你。
孩儿,你扶我后堂中去。
(下)(净赵脖揪云)爹爹,你不说呵,我怎么知道?
兀的不痛痛痛痛煞我也!
我如今唤他出来。
王嫂,你出来!
(正旦上,云)过日月好疾也!
自从将孩儿与了那官人去了,可早十八年光景也,未知孩儿有也是无?
如今赵太公染病,他着孩儿唤我,须索见他去咱。
(见科)(净赵脖揪云)兀那王嫂!
(正旦云)你怎生唤我做王嫂?
我是你奶奶哩!
(净赵脖揪云)我可是你爹爹哩!
想当初我父亲买你来与我家为奴,就着你做奶子。
奶的我好!
你将那好奶与你那孩儿吃,你将那无乳的奶与我吃,故意的把我饿瘦了。
如今我不唤你做奶子了,我则叫你做王嫂。
你与我饮牛去,休湿了那牛嘴儿;若湿了我那牛嘴儿呵,回家来五十黄桑棍!
(下)(正旦云)似这般如之奈何?
当初他本不知道,如今他既知道了,这烦恼
从头儿受起也!
我索井头边饮牛去咱。
下着这般国家祥瑞,好冷天道也呵!
(唱)
【正宫】【端正好】风飕飕遍身麻,则我这笃籁籁连身战,冻钦钦手脚难拳。
走的紧来到荒坡佃,觉我这可扑扑的心头战。
【滚绣球】我这里立不定虚气喘,无筋力手腕软,瘦身躯急难动转。
恰来到井口旁边,雪打的我眼怎开,风吹的我身倒偃,冻碌碌自嗟自怨,也是咱前世前缘。
冻的我拿不的绳索拳挛着手,立不定身躯耸定肩,苦痛难言!
(正旦云)我将这水桶摆在井边,放下这吊桶去。
好冷天道也!
(唱)
【倘秀才】我这里立不定吁吁的气喘,我将这绳头儿呵的来觉软。
一桶水提离井口边,寒参参手难拳,我可便应难动转。
(正旦云)将这吊桶掉在这井里,我也不敢回家去,到家里又是打又是骂。
罢、罢、罢,就在这里寻个自缢!
(外扮李从珂跚马儿领番卒子上,云)几度相持在战场,沙陀将士显高强。
破灭黄巢真良将,扶持阿妈保家邦。
某乃大将李从珂是也。
奉着阿妈的将令,差俺五虎将与王彦章交战去来,被俺五虎将困了王彦章,今日班师得胜回程。
我父亲李嗣源与四个叔叔先回去了。
某领三千军马后哨行将去,打这潞州长子县过,来到这村庄前。
(做见旦科,云)奇怪也!
兀那井口旁边一个妇人,守着一担水,树上挂着一条绳子,有那觅自缢的心,则管里啼天哭地的。
左右那里,与我唤那妇人来,我问他。
(卒子云)理会的。
兀那妇人,俺大人唤你哩!
(正旦云)哥哥唤我做甚么?
(李从珂云)左右接了马者。
(做下马科,云)将座儿来我坐。
(正旦做见科,云)官人万福。
(李从珂做猛起身科,云)好奇怪也!
这个婆婆儿刚拜我一拜,恰似有人推起我来的一般。
这婆婆儿的福气倒敢大似我么?
兀那婆婆,你为甚么树上拴着这条套绳子要寻自缢?
你说一遍,我试听咱。
(正旦云)官人不知:老身在赵太公家居住,俺太公严恶,使我来这井上打水饮牛来。
不想将吊桶掉在井里,不敢回家取三须钩去,因此上寻个自缢。
(李从珂云)可怜也!
这婆婆掉了桶在这井里,不敢回家中去,在此寻个自尽。
嗨!
可不道蝼蚁尚然食生,为人何不惜命?
左右,拿着那揉钩枪,井中替他捞出那桶来。
(卒子云)理会的。
(做捞桶科,云)打捞出来了也。
(李从珂云)将桶与那婆婆。
(正旦云)多谢了官人!
(做认科、云)看了这官人那中珠模样,好似我那王阿三孩儿也。
(李从珂云)这个婆婆好无礼也,我好意的与你捞出桶来,你为何看着我啼哭?
(正旦云)老身怎敢看着官人啼哭!
老身当初也有个孩儿来,自小里与了个官人去了,如今有呵,也有这般大小年纪也。
老身见了官人,想起我那孩儿来,因此烦恼。
(李从珂云)兀那婆婆,你当初也有个孩儿来,与了一个官人去了。
那官人姓甚名谁?
穿着甚么衣服?
骑着甚么鞍马?
你从头至尾慢慢的说一遍咱。
(正旦唱)
【倘秀才】那官人系着条玉兔鹘连珠儿石碾,戴着顶白毡笠前檐儿漫卷。
(李从珂云)他来你这里有甚么勾当?
(正里唱)可是他赶玉兔因来到俺这地面,他兜玉辔,勒征马宛,斜挑着镫偏。
(李从珂云)那官人他可怎生便问你要那孩儿来?
(正旦唱)
【呆骨朵】那官人笑吟吟,手捻着一枝雕翎箭,我可便把孩儿来与了那个官员。
(李从珂云)曾有甚么信息来?
(正旦唱)知他是富贵也那安然,知他是荣华也那稳便。
(李从珂云)你这许多时不曾望你那孩儿一望?
(正旦唱)要去呵应难去。
(李从珂云)你曾见你那孩儿来么?
(正旦唱)要见阿应难见。
(李从珂云)你那孩儿小名唤做甚么?
(正旦唱)知他是安在也那王阿三。
(李从珂云)要了你那孩儿去的官人姓甚名谁?
(正旦唱)你早则得福也李嗣源。
(李从珂云)奇怪也!
这婆婆叫着我阿妈的名字。
左右,这世上,有几个李嗣源?
(卒子云)止有阿妈一个是李嗣源。
(李从珂云)兀那婆婆,我和李嗣源一张纸上画字,我到家中说了,若有你那孩儿时,我教他看你来。
你那孩儿如今多大年纪?
几月几日甚么时生?
你说与我。
(正旦云)俺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年十八岁也,小名唤做王阿三。
(李从珂云)奇怪也!
这婆婆说的那生时年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一般般的,则争一个名字差着,其中必有暗昧。
我到家中呵,好歹着你孩儿来望你,你意下如何?
(正旦云)官人是必着孩儿来看我一看。
(唱)
【啄木儿尾声】你是必传示与那李嗣源,道与俺那闵子骞,有时节教俺这子母每重相见。
要相逢一面,则除是南柯梦里得团圆。
(下)
(李从珂云)奇怪也!
这个婆婆说的他那孩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则争着这一个小名差着:他是王阿三,我是李从珂;其中必有暗昧。
我到家中问的明白,那其间来认,未为晚矣。
听言说罢泪如梭,忽见受苦老婆婆。
阿三小子谁名姓?
多应敢是李从珂?
(下)
第四折
(李嗣源引番卒子上,云)桃暗柳明终夏至,菊凋梅褪又春回。
某乃李嗣源是也。
过日月好疾也,自从在潞州长子县讨了那个孩儿来家,今经十八年光景也。
孩儿十八岁也,学成十八般武艺,无有不拈,无有不会,寸铁在手有万夫不当之勇。
孩儿唤做李从珂。
今因王彦章下将战书来搦俺交锋,奉着俺老阿妈的将令,着某为帅,李亚子为先锋,石敬瑭为左哨,孟知祥为右哨,刘知远为中路,李从珂为合后,统领二十万大军,前去与王彦章交锋。
被俺五虎将大破了王彦章,今已班师得胜回还。
这一场相持厮杀,多亏了我孩儿李从珂。
今俺四虎将先回,着李从珂孩儿后哨赶将来。
阿妈阿者大喜;谢俺阿妈封俺五将为五侯,着俺老阿者设一宴,名唤做五侯宴,就要犒赏三军。
阿者的将令,着我等的五将全了呵,来回阿者的言语。
这早晚怎生不见五将来?
(李亚子上,云)三十男儿鬓未斑,好将英勇展江山。
马前自有封侯剑,何用区区笔砚间?
某乃大将李亚子是也。
奉阿妈的将令,着俺五虎将与王彦章交锋去来,今已得胜回营。
比及见阿妈阿者,先见李嗣源哥哥去来;到也。
兀那小番,与我报复去,道有李亚子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科,云)报的阿妈得知:有李亚子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做见科)(李嗣源云)有请!
将军来了也。
(李亚子云)哥哥,您兄弟来了也。
(李嗣源云)将军请坐!
左右,门首觑者,看有甚么人来。
(孟知祥上,云)三尺龙泉万卷书,皇天生我意何如?
山东宰相山西将,彼丈夫兮我丈夫。
某乃家将孟知祥是也。
奉阿妈的将令,着俺五将收捕王彦章已回。
有李嗣源哥哥令人请,须索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
兀那小番,与我报复去,道有孟知祥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孟知祥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孟知祥做见科,云)哥哥,您兄弟来了也。
(李嗣源云)将军来了也。
有阿者的将今,等俺五虎将来全了,阿者要来犒赏俺哩!
将军请坐。
左右,门首看者,有众将来时,报复我知道。
(石敬瑭上,云)雄威赳赳定边疆,皂袍乌铠黑缨枪。
天下英雄闻吾怕,则我是敢勇当先石敬瑭。
某乃家将石敬瑭是也。
奉俺阿妈的将令,差俺五将收捕王彦章,去到那里,则一阵,被俺五将大破王彦章,今已得胜班师回营也。
有李嗣源相请,须索走一遭去。
兀那小番,与我报复去,道有石敬瑭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石敬瑭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做相见科)(石敬瑭云)三位哥哥,您
兄弟来了也。
(李嗣源云)将军请坐!
早间奉阿妈的将令,为俺五将有功,阿妈要封俺为五侯,明日阿者要设一宴,是五侯宴,阿者亲自犒赏三军哩。
待五将来全,俺一同去。
(刘知远上,云)要立功名显姓,不辞鞍马劳神。
某乃刘知远是也。
俺奉阿妈的将令,差俺五将收捕王彦章,今已得胜还营。
比及见阿妈,先见李嗣源哥哥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
小番报复去,道有刘知远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刘知远来了。
(李嗣源云)道有请。
(卒子云)理会的。
有请!
(刘知远见科,云)哥哥,刘知远得胜还营。
(李嗣源云)将军请坐!
今奉阿妈的将令,为俺五将有功,阿者要设一宴,是五侯宴,阿者亲自犒劳赏三军。
还有谁不曾来哩?
(李亚子云)有李从珂将军不曾来哩。
(李嗣源云)左右,门首觑者,若来时,报复我知道。
(李从珂上,云)英雄赳赳镇江河,志气昂昂整干戈。
雄威凛凛人人怕,则我是敢勇当先李从珂。
某乃李从珂是也。
奉阿妈的将令,差俺五虎将收捕王彦章,今日得胜回营。
比及见老阿妈,先见我阿妈走一遭去。
兀那小番,你报复去,道有李从珂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妈得知:有李从珂来了也。
(李嗣源云)李从珂孩儿来了也。
教孩儿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
着你过去哩。
(李从珂见科,云)阿妈,你孩儿来了也。
(李嗣源云)从珂,你为何来迟?
(李从珂云)阿妈,您孩儿来到潞州长子县赵家庄,遇见一个婆婆儿,树上拴着条绳子,有那觅自缢的心。
您孩儿问其缘故,原来他掉了个吊桶在井里,他那主人家厉害,待取那三须钩去,怕打骂他,因此寻一个死处。
您孩儿着左右人替那婆婆儿捞出那桶来与他,那婆婆儿看着您孩儿则管啼哭。
您孩儿问其故,那婆婆儿言道:"我也有一个孩儿来,十八年前与了一个官人将的去了。
"您孩儿问他那生时年纪,他道:他那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小名唤做王阿三,如今有呵十八岁也。
我又问他:"那将了你孩儿去的那个官人姓甚名谁?
"不想那婆婆儿说着父亲的名字,看起来他那孩儿和您孩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则争着一个名姓。
我对那婆婆儿说道:"我和那将的你孩儿去的那个官人一张纸上画字的人。
"那婆婆儿啼天哭地,跪着您儿哀告道:"官人可怜见!
若是回去见我那孩儿啊,是必着来看我一看儿。
"父亲,您儿想来:既然父亲有了您孩儿呵,要他那别人家儿女做甚么?
父亲,如今那个人在那里?
唤他出来,我见他一见,着他去见他那亲娘一见去,可不好?
(李嗣源做惊科,云)住、住、住,孩儿,你不知道,我是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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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调】【集贤宾】我则见骨剌剌列开锦绣旗,笑吟吟齐贺着凯歌回。
则听的扑冬冬鼍皮鼓擂,韵悠悠风管笛吹。
第一来会俺这困彦章得胜的儿郎;第二来贺功劳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我则见儿郎每笑吟吟摆在两下里,一个个赳赳雄威。
他那里高擎着玉斝,满捧着香醪,他每都一齐的跪膝。
(李嗣源、李亚子、石敬瑭、孟知祥、刘知远众将做跪下)(李嗣源递酒科,云)阿者满饮一杯!
(正旦做接酒科,云)孩儿每请起来。
(李嗣源云)量您孩儿每有甚功劳,着阿者如此用心!
(正旦云)孩儿每请坐。
(众云)孩儿每不敢也。
(正旦唱)
【逍遥乐】俺直吃的尽醉方归;转筹箸不得逃席。
(李亚子做递酒科,云)将酒来,阿者满饮一杯!
(正旦做接酒科,唱)住者,此盏罢;孩儿每你着他稳坐的,序长幼则论年纪。
觥筹交错,李嗣源为头,各分您那坐位。
(石敬瑭云)我与阿者递一杯。
阿者满饮一杯!
(正旦云)孩儿每,今日是甚么宴?
(众云)今日是五侯宴。
(正旦云)既是五侯宴,可怎生不见我那李从珂孩儿在那里?
(李嗣源云)左右,那里?
门首觑者,李从珂来时报复我知道。
(李从珂上,云)便好道:事不关心,关心者焦。
昨日问我阿妈那王阿三一事,我阿妈与众人左右隐讳不肯说。
今日五侯宴上,若见了老阿者,我好歹要问个明白。
来到也。
报复去,道李从珂来了也。
(卒子云)理会的。
报的阿者得知:有李从珂来也。
(正旦云)着孩儿过来。
(卒子云)理会的,着你过去哩。
(李从珂见正旦科)(正旦云)从珂孩儿来了也。
(李从珂云)老阿者,您孩儿来了也。
(做拜科)(正旦云)不枉了好儿也!
从珂,你为何来迟也?
(李从珂云)您孩儿往潞州长子县过来……(李嗣源做打拦科,云)从珂休胡说!
则饮酒。
(李从珂云)您孩儿往潞州长子县过来……(李嗣源打拦科,云)从珂!
中说的便说,不中说的休说,则饮酒。
(李从珂云)老阿者,您孩儿要说,阿妈两次三番则是拦挡,不知为何不要您孩儿说?
我也不饮酒!
(正旦云)李嗣源,着孩儿说,你休拦他!
(李从珂云)老阿者,孩儿往潞州长子县过,见一个老婆婆儿,树上拴着条绳子,有那觅自缢的心。
您孩儿问其故,他原来去井上打水,掉了桶在井里。
他那主人家严恶,那婆婆儿怕打,也不敢家中取三须钩去,因此上觅个死。
您孩儿令人替他捞起桶来,那婆婆儿看着您孩儿则管里啼哭。
您孩儿言称道:"你为何看着我则管里啼哭?
"那婆婆道:"我怎敢看着官人啼哭!
当初我有一个孩儿来,十八年前与了一个官人去了;如今有呵,也有官人这般大年纪。
"您孩儿问他那孩儿生时年月。
那婆婆道:"我孩儿是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生,小名唤做王阿三。
"您孩儿又问:"将的你孩儿去了的那个官人,他姓甚名谁?
"那婆婆儿叫阿妈的名字。
您孩儿想来:那婆婆儿说他那孩儿的八字,和您孩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则争个名姓。
您孩儿是李从珂,他可是王阿三。
您孩儿昨日个问阿妈,坚意的不肯说。
今日对着老阿者与众将在此,着王阿三出来,您孩儿见他一见,怕做甚么?
(正旦看李嗣源,云)孩儿,他敢见他那母亲来么?
(李嗣源云)谁说道见他那父亲来?
阿者休和孩儿说。
您孩儿偌大年纪也,则看着他一个儿,不争阿者对着他说了呵,则怕生分了孩儿么?
(正旦云)从珂孩儿,你阿妈是有个孩儿来,放马去,跌杀了也。
(李从珂云)老阿者,休瞒您孩儿,便和您孩儿说呵,怕做甚么?
(正旦唱)
【醋葫芦】那时节曾记得你有个弟弟,你阿妈乞将来不曾与些好衣食。
你阿妈后来生下你,教那厮放牛羊过日,到如今多管一身亏。
(孟知祥云)阿者,您孩儿不曾与阿者递一杯酒哩。
阿者,您孩儿递一杯酒,请阿者行一个酒令。
今日不同往日筵会,大家都要欢喜。
将酒来!
您孩儿递一杯。
(正旦云)孩儿每,今日是个好日辰,都要欢喜饮酒,不许烦恼。
(李嗣源云)阿者说的是,都听令,则要欢喜饮酒,不许烦恼。
(李从珂云)住、住、住,老阿者,这桩事您孩儿务要个明白了呵便饮酒。
老阿者,对您孩儿说了罢!
(李嗣源做跪科,云)阿者休和孩儿说。
(正旦云)李嗣源孩儿,(唱)
【醋葫芦】我这里低声便唤你,你可便则管里、你那里干支剌的陪笑卖楂梨,不须咱道破他早知;那孩儿举头会意,咱不说他心下也猜疑。
(李从珂云)阿妈,和您孩儿说了罢!
(李嗣源云)你教我说甚么来?
(李从珂云)老阿者,对您孩儿说了罢!
(正旦云)你阿妈则生了你一个,你着我说甚么来?
(李从珂云)住、住、住,既然老阿者和阿妈都不肯说,罢、罢、罢,要我这性命做甚么?
我就这里拔剑自刎了罢!
(正旦、李嗣源、众将做扳住手夺剑科)(李嗣源云)孩儿也,不争你有些好歹呵,着谁人侍养我也,儿也!
(正旦云)罢、罢、罢,李嗣源孩儿,我说也。
(李嗣源云)阿者,且休和孩儿说!
(正旦云)我若说了呵,(唱)
【后庭花】则俺这李嗣源别有谁?
(李嗣源做悲科)(李从珂云)老阿者,如今王阿三在那里?
(正旦云)孩儿也,十八年前你阿妈大雪里在那潞州长子县抱将你来。
(李从珂云)老阿者,您孩儿可是谁?
(正旦唱)哎,儿也!
则这个王阿三可则便是你!
(李从珂云)原来我便是王阿三,兀的不气杀我也!
(做昏倒科)(众做救科)(李嗣源云)从珂儿也,精细着!
(正旦云)从珂儿也,苏醒者!
(李从珂做醒、悲科,云)哎哟,痛杀我也!
(正旦云)孩儿,省烦恼!
(李从珂云)老阿者,我的亲母见受着千般苦楚,我怎生不烦恼?
(李嗣源云)阿者,恰才休和他说也罢,不争孩儿知道了,如今便要去认他那亲娘去,如之奈何?
(正旦唱)不争咱这养育父将他相瞒昧,(正旦云)咱是他养育父母,他见了他亲娘受无限苦楚,不争你不要他去认呵,(唱)哎,儿也!
则他那嫡亲娘可是图一个甚的?
他如今受驱驰,他如今六十余岁,他身单寒腹内饥,他哭啼啼担着水;你将来瞒昧者。
(李嗣源云)阿者,则是生分了孩儿也。
(正旦云)孩儿,他这里怕不骑鞍压马,受用快活;他那亲娘与人家担水运浆,在那里吃打吃骂。
孩儿,你寻思波,(唱)
【双雁儿】他怎肯坐而不觉立而饥?
母恩临怎忘的?
你着他报了冤仇雪了冤气,你着他去认义,那其间来见你。
(李从珂做悲科)(李嗣源做唤料,云)从珂!
从珂!
(李从珂不应科)(李嗣源云)我唤他从珂,他不应;我如今唤他那旧小名王阿三。
(李从珂做应科,云)阿妈,您孩儿有!
(李嗣源云)阿者,我恰才唤他从珂,他不应;我唤他王阿三,他才应。
(李嗣源说鸡鸭论云)不因此事,感起一桩故事:昔日河南府武陵县有一王员外,家近黄河岸边,忽一日闲行到于芦苇坡中,见数十个鸭蛋在地,王员外言道:"荒草坡中如何得这鸭蛋?
"王员外将鸭蛋拿到家中,不期有一雌鸡正是暖蛋之时,王员外将此鸭蛋与雌鸡伏抱数日,个个抱成鸭子。
雌鸡终日引领众鸭趁食,个月期程,渐渐毛羽长成。
雌鸡引小鸭来至黄河岸边,不期黄河中有数只苍鸭在水浮泛,小鸭在岸忽见,都入水中,与同众鸭游戏。
雌鸡在岸回头,忽见鸭雏飞入水中,恐防损伤性命,雌鸡在岸飞腾叫唤。
王员外偶然出户,猛见小鸭水中与大鸭游戏。
王员外道:"可怜,我道鸡母为何叫唤,原来见此鸭雏入水,认他各等生身之主。
鸡母你如何叫唤?
"王员外言道:"此一桩故事,如同世人养他人子一般,养杀也不亲,与此同论。
"后作鸡鸭论,与世人为戒。
有诗为证,诗曰:鸭有子兮鸡中抱,抱成鸭兮相趁逐。
一朝长大生毛羽,跟随鸡母岸边游。
忽见水中苍鸭戏,小鸭入水任漂流。
鸡在岸边相顾望,徘徊呼唤不回头。
眼欲穿兮肠欲断,整毛敛翼志悠悠。
王公见此鸭随母,小鸭群内戏波游。
劝君莫养他人子,长大成人意不留。
养育恩临全不报,这的是养别人儿女下场头。
哎哟,儿也,兀的不痛煞我也(正旦云)孩儿,你省烦恼。
(李嗣源云)阿者,您孩儿怎生不烦恼?
(李从珂做辞正旦科,云)老阿者放心!
是今日说破也,可怜见您孩儿怕不在这里一身荣华;我那亲娘在那里与人家担水运浆,吃打吃骂,千辛万苦,看着至死,不久身亡,你孩儿争忍在此不去认母也?
我说罢也雨泪千行,恰便似刀搅我心肠。
做娘的忍饥受饿,为子的富贵荣昌。
可怜见看看至死,可来报答你这养育亲娘。
〔正旦云〕从珂孩儿,你则今日领百十骑人马,去认你母亲去。
孩儿,你则早些儿回来!
(李嗣源云)儿也,我干抬举了你这十八年也!
(李从珂云)阿妈休烦恼,您孩儿认了母亲,一同的便来也。
(正旦、李嗣源做悲科,云)孩儿,你早些儿回来!
(李从珂做拜辞科,云)你孩儿理会的。
我出得这门来,则今日领着百十骑人马,直往潞州长子县认母亲走一遭去来。
我恰才拜别尊堂两泪流,则为亲娘我无限忧。
我今日领兵若到长子县,拿贼与母报冤仇。
(下)(正旦云)嗣源,从珂孩儿去了也。
(李嗣源云)从珂去了也。
(正旦云)嗣源孩儿,你则今日随后领着人马,直至潞州长子县看孩儿去,就将他母亲一同取将来。
你都小心在意者!
(众应科)您孩儿理会的。
(正旦唱)
【尾声】快疾忙摆剑戟,众番官领兵器,将孩儿紧紧的厮追随。
我则是可怜见他母亲无主依,你与我疾行动一会。
他认了他嫡亲娘,你与我疾便的早些儿回。
(下)
(李嗣源云)则今日俺弟兄五人点就本部下人马,随孩儿直至潞州长子县取孩儿的亲娘走一遭去。
大小三军,听吾将令:则今日便索行程,接应孩儿去。
驱兵领将显高强,从珂去认嫡亲娘。
若到潞州长子县,管教他子母早还乡。
(同下)
第五折
(净扮赵脖揪上,云)自家老赵,终日眼跳。
山人算我,说我死到。
自家赵脖揪的便是。
这两日有些眼跳。
颇奈那婆子无札,我使他打水饮牛,见一日要一百五十桶水。
今日这早晚不见来,快着人去拿将那婆子来!
(正旦担水桶上,云)似这般苦楚,几时受彻也呵!
(唱)
【双调】【新水令】则听的叫一声"拿过那贱人来",我见叫吖吖大惊小怪。
狠心肠的歹大哥,欺侮俺无主意的老形骸!
也是我运拙时乖,舍死的尽心儿奈。
(正旦见净科)(净云)兀那婆子,你这一日在那里来?
你死也!
(正旦云)我在井边打水饮牛来。
(净云)你去了这一日,打了多少水?
你这贱人好生无礼!
则这般和你说也不济事,你死也!
将绳子来,吊起这婆子来,我直打死你便罢。
你死也!
(净做吊起正旦科)(正旦云)天也!
可着谁人救我也?
(李从珂领众卒子冲上云)某乃李从珂是也。
大小三军来到这潞州长子县赵家庄也。
众军围了这庄者!
(众军做围了庄科了)(李从珂云)寻我奶奶在那里?
(做入门科)(净云)爹爹!
是甚么官人?
唬杀我也!
(净慌科)(正旦唱)
【川拔棹】我则见闹垓垓、闹垓垓的军到来,一个个志气胸怀,马上胎孩;雄赳赳名扬四海,喜孜孜美满腮。
(李从珂云)兀的吊着的不是我奶奶?
小校快解了绳子,扶将来。
(正旦唱)
【七弟兄】我这里见来、料来,这个英才,入门来两步为一蓦,大踏步一伙上前来,低着头展脚舒腰拜。
(李从珂做拜科,云)奶奶,你认的您孩儿么?
(正旦唱)
【梅花酒】他不住的唤奶奶,把泪眼揉开,走向前来,急慌忙扶策。
众军卒一字摆,众官员两边排。
俺孩儿是壮哉!
可扑的跪在尘埃,可扑的跪在尘埃。
(李从珂云)母亲,认的您孩儿王阿三么?
(正旦云)谁是王阿三?
(李从珂云)则我便是王阿三。
(正旦与从珂做悲科)(正旦唱)
【喜江南】儿也!
今日个"月明千里故人来",这一场好事奔人来。
俺孩儿堂堂状貌有人材,畅好是气概!
恰便似九重天飞下一纸赦书来。
(正旦与从珂认住,悲科)(正旦云)孩儿,若不是你来呵,那得我这性命来!
(李从珂云)母亲,那打你的、欺负你的安在?
(正旦指净云)是这厮打我来。
(李从珂云)原来是这厮欺负我母亲来!
(净云)你是谁?
(李从珂云)你问我是谁?
这个是我的亲娘!
(赵脖揪云)这个妇人原来是你的亲娘;这等呵,我死也!
(李从珂云)把这厮与我执缚了者!
(李嗣源同四将上)(李嗣源云)来到这潞州长子县赵家庄也。
兀的不是从珂孩儿!
(李从珂云)阿妈也来了也。
母亲和阿妈厮见咱。
(李嗣源云)兀那婆婆,你认的我么?
(正旦做见嗣源科,云)索是多谢了官人!
(李嗣源觑赵脖揪云)这厮是谁?
(李从珂云)阿妈,这厮便是那赵太公的孩儿。
(李嗣源云)兀那厮!
你那赵太公那里去了?
(赵脖揪云)大人可怜见!
我父亲死了也。
当初改了文契,是我父亲来;如今折倒他母亲,也是我来;朝打暮骂他母亲,也是我来。
事到今日,饶便饶,不饶便哈剌了罢。
(李嗣源云)这厮改毁文契,欺压贫民,推赴军前斩首施行!
李从珂,与你母亲换了衣服,辆起车儿,同到京师拜见老阿者阿妈去来。
(正旦唱)
【沽美酒】今日个望京师云雾霭,朝帝阙胜蓬莱,共享荣华美事谐。
受用了玄纁玉帛,俺一家儿尽豪迈。
【太平令】稳情取香车麾盖,子母每终是英才。
怡乐着升平景界,端的是雍熙无赛。
呀!
今日个喜哉、美哉、快哉!
谢皇恩躬身礼拜。
(李嗣源云)则今日敲牛宰马,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则为这李从珂孝义为先,为母亲苦痛哀怜。
因葬夫典身卖命,相抛弃数十余年。
为打水备知详细,认义在井口旁边。
今日个才得完聚,王阿三子母团圆。
题目王阿三子母两团圆
正名刘夫人庆赏五侯宴

杂剧·钱大尹智勘绯衣梦

元代 · 关汉卿

第一折
(冲末扮王员外同嬷嬷上)(王员外云)耕牛无宿料,仓鼠有余粮。
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
老夫姓王,双名得富,是这汴京人氏。
家中颇有万贯家财,人顺口都唤我做王半州。
在城有一人,也是个财主,姓李,唤做李十万。
俺两个当初指腹成亲,我根前得了个女孩儿,唤做王闰香,年一十六岁也;他根前得了个儿孩儿,唤做李庆安。
他当初有钱时,我便和他做亲家;他如今消乏了也,都唤他做叫化李家,我怎生与他做亲家?
老夫想来:怎生与他成亲?
我心中欲要悔了这门亲事,嬷嬷,你意下如何?
(嬷嬷云)老员外,咱如今有万贯家财,小姐又生的如花似玉,年方二八,怎生与这等人家做亲?
不教旁人笑话也!
(王员外云)嬷嬷,你也说的是。
我如今与你十两银子,有闰香孩儿亲手与李庆安做了一双鞋儿,你将的去与李员外,悔了这门亲事。
等他不肯悔亲时,你便说:“既你不肯,俺员外说,着你选吉日良辰,下财置礼,娶的小姐去。
“他那里得那钱钞来?
必然悔了这门亲事。
停当了呵,可来回我的话。
老夫无甚事,且回后堂中去也。
(下)(嬷嬷云)老身将着银子、鞋儿去李员外悔亲走一遭去。
堪笑乔才家道贫,凄凉终日受辛勤。
难成鸾凤双飞友,却向他家去悔亲。
(下)(外扮孛老儿薄篮上)月过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万事休。
老汉汴梁人氏,姓李,双名荣祖,嫡亲的三口儿家属,婆婆早年下世,有个孩儿是李庆安,孩儿每日上学攻书。
我当初也是巨富的财主来,唤我做李十万。
我如今穷薄了也,我一贫如洗,人都唤我做叫化李家。
庆安孩儿当初我曾与王员外家指腹成亲。
他根前得了个女孩儿,我根前得了个儿孩儿。
他见俺家穷薄了也,他数次家要悔了这门亲事。
孩儿上学去了也。
老汉在家闲坐,看有甚么人来。
(嬷嬷上,云)老身是王员外家嬷嬷的便是。
俺员外着我将着这十两银子、这双鞋儿,直至李庆安家悔亲走一遭去。
来到门首也。
无人报复,我自过去。
(做见孛老儿拜科,云)老的,你爷儿每好么?
(孛老儿云)嬷嬷,俺穷安乐。
你今日来做甚么?
(嬷嬷云)无事可也不来,俺员外的言语,要和你悔了这门亲事。
与你这十两银子;这双鞋儿是罢亲的鞋儿,着庆安蹅断线脚儿,便罢了这门亲事也。
(孛老儿云)嬷嬷,那里有这等道理来!
等我孩儿来家与他商量。
(嬷嬷云)我不管你,鞋儿、银子交付与你,我回员外话去也。
(下)(孛老儿云)嗨!
似此怎了也?
天那!
欺侮俺这穷汉。
孩儿敢待来家也。
(李庆安上,云)自家李庆安的便是。
俺当初有钱时,唤俺做李十万家;今日穷薄了,都唤做叫化李家。
在城有王
半州和俺父亲指腹成亲来,他见俺穷薄了,他要悔了这门亲事。
我是个读书人,量一个媳妇打甚么不紧!
我上学去来,一般的学生每笑话我无个风筝儿放,我见父亲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我自过去。
父亲,您孩儿来家了也。
你这哭怎的?
(孛老儿云)孩儿,我啼哭哩、(李庆安云)父亲为甚么烦恼?
(孛老儿云)孩儿也,王员外差嬷嬷来,拿着十两银子,一双鞋儿与你穿蹅断线脚,也就罢了这门亲事,因此上我烦恼也。
(李庆安云)父亲,你休烦恼,量这媳妇打甚么不紧!
将这鞋儿我穿的上学去。
一般的学生每笑话我,道我无个风筝儿放。
父亲有银子与我买一个风筝儿放着耍子。
(孛老儿云)孩儿也,我与你二百钱,你买个风筝儿放耍子去。
休要惹事,疾去早来,休着我忧心也!
(李庆安云)有了钱也,我买风筝儿去也。
(下)(孛老儿云)孩儿买风筝儿去了,老汉无甚事,隔壁人家吃疙瘩茶儿去也。
(下)(李庆安拿风筝儿上,云)自家李庆安的便是。
买了个风筝儿放将起去,不想一阵大风刮在这家花园内梧桐树上抓住了。
这花园墙较低,我跳过墙,取我那风筝儿去。
(做跳墙科,云)我跳过这墙来,一所好花园也!
我来到这梧桐树下,脱了我这鞋儿,我上树取这风筝儿咱。
看有甚么人来。
(正旦领梅香上,云)妾身是王半州的女孩儿,小字闰香。
时遇秋间天道,梅香,咱后花园中闲散心走一道去来。
(梅香云)姐姐,时遇秋间天气,万花绽拆,柳绿如烟;咱去后花园中闲散心去来。
(正旦云)来到这后花园中,是好景致也呵!
(唱)
【仙吕】【点绛唇】试看这天淡云闲,几行征雁,秋将晚。
衰柳凋残,我则见飞绵后开青眼。
【混江龙】更和这玉芙蓉相间,你看那战西风疏竹两三竿。
则他这一年四季,更和这每岁循环。
则他这守紫塞的征夫愁夜永,和俺这倚庭轩家妇怯衣单。
消宝篆、冷沉檀,珠帘卷、主钩弯,纱窗静、绣闺闲。
则我这倦身躯暂把绣针停,绕着这后花园独步雕栏看。
则他那池塘中枯荷减翠,树梢头梨叶添颜。
(梅香云)姐姐,你每日家不曾穿这等衣服,今日姐姐这般打扮着,可是为何?
(正旦唱)
【油葫芦】疑怪这老嬷嬷今朝将箱柜来翻,把衣服全套儿拣;换上这大红罗裙子绣鞋儿弯,拣的那大黄菊簪戴将时来按,拣的他这玉簪花直插学宫扮。
则今番临绣床有些儿不耐烦,则我这睡起来云髻儿微軃,插不定秋色玉钗环。
(梅香云)姐姐,你天生的花容月貌,这几日可怎生清减了,可端的为何也?
(正旦唱)
【天下乐】想起俺那指腹的这成亲李庆安。
(梅香云)姐姐,您想那穷弟子孩儿怎的?
(正旦云)这妮子,你也嫌他穷!
(唱)咱人这家也波寒,休将人小觑看,今日个穷薄了也是他无奈间。
俺父亲是王半州,他父亲是李十万,(带云)人有七贫七富,人有且贫且富。
(唱)天那,偏怎生他一家儿穷薄难!
(梅香云)姐姐,比及你这般想他,你可不好瞒着父亲、母亲送与他些金银钱钞,倒换过来做他的财礼钱,教他来娶你可不好?
(正旦云)梅香,多承你顾爱,我怕不也有此心;争奈我是女孩儿家,一时间耽不下也!
(梅香云)姐姐,放着梅香哩,不妨事。
(正旦云)梅香,俺绕着这花园试看咱。
梅香,那树下不是一双鞋儿?
你取将来看咱。
(梅香云)理会的。
姐姐,委的是双鞋儿。
姐姐看!
(正旦看科,云)这鞋不是我做与李庆安的,可怎生放在这里?
梅香,树上不是个人影儿?
(梅香云)姐姐,树上可知是个人哩。
(正旦云)梅香,你唤他下树来,我问他咱。
(梅香唤科,云)那小哥哥,你下来!
俺姐姐唤你哩。
(李庆安云)理会的。
我下这树来。
小娘子将我的鞋儿来,我见小姐去。
(梅香云)我与你鞋,穿上见俺姐姐去。
(李庆安做见正旦,云)小娘子支揖!
小生不合擅入花园,望小娘子宽恕咱。
(正旦云)万福。
你那里人氏,姓甚名谁?
(李庆安云)小生是李员外的孩儿,唤做李庆安。
因放风筝儿耍子,不想落在你家梧桐树上抓住了,我来取风筝儿来,小娘子恕小人之罪。
(正旦云)谁是李庆安?
(李庆安云)则我便是李庆安。
(正旦云)你认的那指腹成亲的王闰香么?
(李庆安云)小生不认的。
(正旦云)则我便是王闰香。
(李庆安云)原来是王闰香小姐!
天使其然在此相会。
恕小生之罪也!
(正旦云)你因何不来娶我?
(李庆安云)小姐不知:俺家当初有钱时,唤俺做李十万;如今穷薄了,唤俺做叫化李家。
我无钱,将甚么来娶你?
如今人有钱的相看好,无钱的人小看。
(正旦云)庆安,你休这般道。
(唱)
【后庭花】你道是无钱的人小看,则俺这富豪家人见罕。
则他这富贵天之数,端的是兴衰有往还。
您穷汉每得身安,则俺这前程休怠慢!
谁将你来小觑看?
天着咱相会间,好将你来厮顾盼。
我觑了你面颜,休忧愁,染病患。
(李庆安云)既然你家悔了亲,我又无钱,将甚么来娶你?
(正旦唱)
【青哥儿】庆安也,我和你难凭、难凭鱼雁,我每日家枕冷、枕冷衾寒,则俺这夙世姻缘休等闲!
(李庆安云)则是万望小姐怜悯小生也。
(正旦云)庆安,我今夜晚间收拾一包袱金珠财宝,着梅香送与你,倒换过来做你的财礼钱,你可来娶我,你意下如何?
(李庆安云)恁的呵,多谢姐姐!
我到多早晚来?
(正旦唱)你等到的夜静更阑,柳影花间。
(李庆安云)我知道了也。
姐姐,我回去也。
(正旦云)你且回来。
(唱)我则怕“别时容易见时难“,庆安,你则将这佳期盼。
(李庆安云)小姐之恩,小生不敢有忘。
今夜晚间在那些儿相等?
(正旦云)你则在太湖石边相等,是必早些儿来!
(唱)
【赚煞】你可也莫因循,休迟慢,天色儿直然向晚。
倚着那梧桐树睁睁凝望眼,你可便休迷了曲槛雕栏。
那其间墙里无人看,墙外行人则要你厮顾盼。
(李庆安云)小姐有顾盼之意,小生怎肯失了信也!
(正旦唱)赴期的早些动惮,则我这呆心儿不惯。
休着我倚着他这太湖石,(正旦云)庆安也,你是必早些儿来!
(李庆安云)理会的。
(正旦唱)身化做望夫山。
(同梅香下)
(李庆安云)姐姐回去了也。
天色可也早哩,回我家中去也。
(下)
第二折
(王员外上,云)老夫王员外的便是。
自从悔了这门亲事,老夫心中十分欢喜。
今日开开这解典库,看有甚么人来。
(裴炎上,云)两只脚穿房入户,一双手偷东摸西。
自家姓裴,名个炎字。
一生杀人放火,打家劫道,偷东摸西。
但是别人的钱钞,我劈手的夺将来我就要;我则做这等本分的营生买卖,似别的那等歹勾当我也不做他。
这两日无买卖,拿着这件衣服去王员外解典库里当些钱钞使用走一遭去。
可早来到也。
(做见王员外科,云)员外,我这件绵团袄值当些钱钞使用。
(王员外云)这厮好无礼也,甚么好衣服拿来当钱!
值的多少?
我不当!
(裴炎云)我好也要当,歹也要当!
(做摔在王员外怀里科)(王员外云)这厮好大胆也!
我根前你来我去的,你不知道我的行止?
我大衙门中告下你来,拷下你那下半截来!
你原是个旧境撒泼的贼,还歇着案哩,你快去!
(裴炎云)员外息怒息怒,不当则便了也。
我出的这门来。
便好道:“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一领绵团袄子你当不当便罢,他骂我是歇案的贼!
便好道:“你妒我为冤,我妒你为仇。
“今夜晚间,提短刀在手,越墙而过,将他一家儿都杀了,方称我平生愿足。
员外没来由,骂我是贼头。
磨的钢刀快,今宵必报仇。
(下)(王员外云)裴炎去了也。
着这厮恼了我这一场。
无甚事,闭了解典库,后堂中饮酒去来。
(下)(裴炎上,云)短刀拿在手,台等夜阑时。
自家裴炎的便是。
颇奈王员外无礼,一领绵团袄当便当,不当便罢,骂我做歇案的贼!
我今夜务要杀了他一家儿。
天色晚也,来到这后花园中,我跳过这墙去。
(做跳墙科,云)阿,可绰,我跳过这墙来,一所好花园也。
我在这太湖石边等候,看有甚么人来。
(梅香上,云)自家梅香的便是。
俺家闰香姐姐着我将这一包袱金珠财宝送与李庆安去。
来到这后花园中,等庆安来赴期时先与他,可怎生不见庆安来?
庆安,赤、赤、赤。
(裴炎云)一个妇人来也,我先杀了他。
(做拿住梅香杀科,云)黄泉做鬼休怨我。
(梅香死科)(裴炎云)我杀便杀了,我试看咱:一包袱金珠财宝!
罢、罢、罢,也够了我的也。
不杀王员外了,背着这包袱,跳过这墙去,还家中去也。
(下)(李庆安上,云)自家李庆安的便是。
天色晚了也,瞒着我父亲,来到这后花园中。
有这苫墙的柳枝,我跳过这墙去。
(做跳墙科,云)这的不是太湖石?
梅香,赤、赤、赤。
(绊倒科,云)是甚么东西绊我一交?
我试看咱:原来是梅香。
他等不得我来,睡着了。
我唤他咱:梅香姐姐,我来了。
这个梅香原来贪酒,吐了一身。
(唤摇科。
云)可怎生
粘挝挝的?
有些朦胧的月儿,我试看咱:可怎么两手血?
不知甚么人杀了他梅香!
这事不中,我跳过这墙,望家中走、走、走。
(下)(正旦上,云)妾身王闰香。
约下与李庆安赴期。
先着梅香送一包金银去了。
这梅香好不会干事也,这早晚可怎生不见来?
着我忧心也呵!
(唱)
【南吕】【一枝花】去时节恰黄昏灯影中,看看的定夜钟声后。
我可便本欲图两处喜,倒翻做满怀愁。
心绪浇油,脚趔趄家前后,身倒在门左右。
觉一阵地惨天愁,遍体上寒毛抖擞。
【梁州】战速速肉如钩搭,森森的发似人揪。
本待要铺谋定计风也不教透,送的我有家难奔,有事难收。
脚下的鹅楣涩道,身倚定亮隔虬楼,我一片心搜寻遍四大神州。
不中用野走娇羞!
俺、俺、俺,本是那一对儿未成就交颈的鸳鸯,是、是、是,则为那软兀刺误事的那禽兽,天那!
天那!
闪的我嘴碌都恰便似跌了弹的斑鸠。
我欲待问一个事头,昏天黑地,谁敢向花园里走?
我从来又怯后。
则为那无用的梅香无去就,送的我泼水难收。
(正旦云)我来到这后花园中也。
兀的不是风筝儿!
(唱)
【四块玉】那风筝儿为记号,他可便依然有,咱两个相约在梧桐树边头。
(带云)险不绊倒了我那!
(唱)则我这绣鞋儿莫不跚着那青苔溜?
这泥污了我这鞋底尖,红染了我这罗裤口,可怎生血浸湿我这白那个袜头?
(正旦云)我道是谁?
原来是梅香倒在这花园中。
我试叫他咱:梅香!
梅香!
(做手摸科,云)这妮子兀的不吃酒来?
更吐了那,摸了我两手。
有些朦胧的月儿,我试看咱。
(正旦做慌科,云)可怎生两手血?
兀的不唬杀我也!
不知甚么人杀了梅香,不中,我与你唤出嬷嬷来者。
(叫科,云)嬷嬷!
(嬷嬷上,云)姐姐,你叫我怎么?
(正旦云)您孩儿不瞒嬷嬷说,我在后花园中见李庆安来,我道:“因何不来娶我?
“他道,他家无了钱也。
我便道:“今夜晚间收拾一包袱金珠财宝,我着梅香送与你,倒换过做财礼,你来娶我。
“相约在太湖石边等候。
不知甚么人杀了梅香,似此怎了也?
(嬷嬷云)不干别人事,这的就是李庆安杀了咱家梅香来。
(正旦云)嬷嬷,敢不是么?
(嬷嬷云)不是他可是谁?
(正旦唱)
【骂玉郎】这的也难同殴打相争斗,这的是人命事怎干休?
怎当那绷扒吊拷难禁受。
可若是取了招,审了囚,端的着谁人救?
(嬷嬷云)姐姐,这件事敢隐藏不住。
(正旦唱)
【感皇恩】庆安也,你本是措大儒流,少不的号令在街头。
不想望至公楼春榜动,刬的可便分秋。
你则为鸾交凤友,更和这燕侣莺俦;则为俺爷毒害,分缝绻,折绸缪。
(嬷嬷云)姐姐,这愁烦何时是了?
必要经官动府也。
(正旦唱)
【采茶歌】往常则为俺不成就,今日也祸临头,一重愁番做了两重愁。
则俺那父母公婆记冤仇,则管里冤家相报可也几时休!
(嬷嬷云)此一桩事不敢隐讳,我叫将老员外来,我与他说。
老员外,你来!
(王员外上,云)嬷嬷,这早晚你叫我有甚么事?
(嬷嬷云)不知甚么人杀了梅香,丢下一把刀子。
(王员外云)嗨,有甚么难见处,则是李庆安这个小弟子孩儿!
为我悔了亲事也,他杀了我家梅香,更待干罢!
嬷嬷,将着刀子,我如今递着脚踪儿直到李庆安家,试探他那虚实走一遭去。
(正旦云)嬷嬷,你看这刀子,则怕不是他么?
(嬷嬷云)可怎生便知不是他?
(正旦唱)
【尾声】这场人命则在这刀一口,量这个十四五的孩儿,嬷嬷也,他怎做的这一手?
止不过伤了浮财,损了人口;若打这场官司再穷究,和父亲细谋,休惹那事头。
(正旦云)常是庆安无话说,久后拿住杀人贼呵,(唱)我则怕屈坏了他平人,嬷嬷也,咱可敢倒罢手。
(下)
(王员外云)嬷嬷,将着刀子,跟我直至李庆安家中,问此人这桩事走一遭去来。
(同下)(孛老儿上,云)自家李员外的便是。
俺孩儿李庆安上学来家吃了饭,不知那里去了。
我关上这门,这早晚敢待来也。
(李庆安上,做慌科,云)自家李庆安的便是。
小姐约我赴期,不知甚么人将梅香杀了。
我害慌也,家中见父亲去。
来到门首也,父亲开门来!
(孛老儿云)孩儿来了也。
我开开这门。
(开门科,见云)孩儿也,你慌做甚么?
(李庆安云)不瞒父亲说;我早晨间放风筝儿耍子,不想抓在王员外家梧桐树上。
我跳过花园墙取去,不想正撞着王闰香。
他说道:“你为何不来娶我?
“我道:“因为俺家穷薄了,无钱娶你,你父亲悔了这门亲事。
“他便道:“你今夜晚间来我这后花园中太湖石边等着,我着梅香送一包袱金珠财宝与你,你倒换过来娶我。
“投到您孩儿去,不知甚么人把他梅香杀了,摸了我两手血。
孩儿不敢隐讳,敬告父亲说知。
(孛老儿云)孩儿,你敢做下来了也!
(李庆安云)不干您孩儿事。
(孛老儿云)孩儿,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关上门,俺歇息罢。
(王员外同嬷嬷上)(王员外云)来到也。
嬷嬷,正是他杀了梅香来,门上两个血手印。
开门来!
开门来!
(开门科)(孛老儿云)我开开这门。
老员外家里来。
有甚么事,这早晚到俺这里?
(王员外云)老畜生,你还说嘴哩,你家庆安做的好勾当!
见俺悔了这门亲事,昨夜晚间把我家梅香杀了,你还推不知道哩!
(孛老儿云)俺孩儿是读书的人,他怎肯做这等的勾当?
不干俺孩儿之事。
(王员外云)不是他可是谁?
你舒出手来。
(李庆安云)父亲,不千您孩儿事。
(王员外云)既然不是,你舒出手来。
(李庆安做舒手科,云)兀的不是手。
(王员外云)好阿,两手鲜血,还不是你哩!
正是杀人贼!
明有清官,我和你见官去来。
王员外扯李庆安科)(李庆安云)天那,着谁人救我也!
(同下)(净扮官人贾虚同外郎、张千上)(净官人云)小官身姓贾,房上去跑马。
“乒乓“响一声,跚破一路瓦。
小官姓贾,名虚,字蓼然。
幼习儒业,颇看《春秋》、《西厢》之记,念的滑熟。
口应的饭饱,扒上城楼。
望下一看,打个筋斗。
撞破脑袋,鲜血直流。
贴上膏药,勒上包头。
疼的我战,冷汗浇流。
忙叫外郎,与我就揉。
疼了两日,害了一秋。
不吃米饭,则啃骨头。
我在这开封府祥符县做个理刑之官,但是那驴吃田、马吃豆,斗打相争,人命等事,都来我根前伸诉。
今日坐起早衙,外郎,喝撺厢放告!
(外郎云)张千,喝撺厢!
(张千云)理会的。
撺厢放告!
(王员外扯李庆安?
人云这小的便怎生拿的偌大一把刀子?
这刀子必是个屠家使的,其中必然暗昧。
(外郎云)大人,前官断定,请大人判个“斩“字,便去典刑。
(官人云)既然前官断定,将笔来,我判个“斩“字(判字科,云)一个苍蝇落在笔尖上,令史赶了者!
(外郎云)理会的。
(做赶科)(官人又判宇科,云)可怎生又一个苍蝇抱住笔尖?
令史与我赶了者!
(外郎赶科,云)理会的。
(官人判字科,云)你看这个苍蝇,两次三番抱住这笔尖,令史与我拿住者!
(外郎拿住科,云)大人,我捉住了也。
(官人云)装在我这笔管里,将纸来塞住,看他怎生出来?
第三折
(净扮茶博士上,云)吃了茶的过去,吃了茶的过去。
俺这里茶迎三岛客,汤送五湖宾。
喝上七八盏,敢情去出恭。
自家茶博士的便是。
在此棋盘街井底卷开着座茶房,但是那经商客旅、做买做卖的,都来俺这里吃茶。
今日清早晨起来,烧的汤瓶儿热。
开开这茶铺儿,看有甚么人来。
(窦鉴、张弘各拿水火棍上,云)自家窦鉴、张弘的便是。
这里前后可也无人,俺二人奉大人的言语,着俺缉访杀人贼。
来到这棋盘街井底巷。
兄弟,咱去那茶房里吃茶去来。
(张弘云)去来,去来。
(二人入茶房科)(窦鉴云)茶博士,茶三婆有么?
(茶博士云)有。
(窦鉴云)你与我唤出茶三婆来。
(茶博士唤科,云)茶三婆,有客官唤你哩!
(正旦扮茶三婆上,云)来也,来也。
好年光也!
俺这里船临汴水休举棹,马到夷门懒赠鞭。
看了大海休夸水,除了梁国总是天、俺这里惟有一搭闲田地,不是栽花蹴气球。
好京师也呵!
(唱)
【越调】【斗鹌鹑】俺这里锦片也似夷门,蓬莱般帝城。
端的是辏集人烟,骈阗市井;年稔时丰,太平光景。
四海宁,乐业声。
休夸你四百座军州,八十里汴京。
【紫花儿序】俺这里千军聚首,万国来朝,五马攒营。
好茶也,汤浇玉蕊,茶点金橙。
茶局子提两个茶瓶,一个要凉蜜水,搭着味转胜,客来要两般茶名。
南阁子里啜盏会钱,东阁子里卖煎提瓶。
(茶博士云)三婆,有客官唤你哩。
(正旦云)你看茶汤去。
(茶博士云)理会的。
(下)(正旦云)客官每敢在这阁子里,我试觑咱。
(做见科,云)我道是谁?
原来是司公哥哥、“磨眼里鬼“哥哥。
你吃个甚茶?
(窦鉴云)你说那茶名来我听。
(正旦云)造两个建汤来。
(裴炎上,做卖狗肉科。
云)卖狗肉,卖狗肉,好肥狗肉!
自家裴炎的便是。
四脚儿狗肉卖了三脚儿,剩下这一脚儿卖不出去,送与茶三婆去。
可早来到也。
(做见正旦,怒科,云)茶三婆,你今日怎生躲了我?
(正旦云)我迎接哥哥来,怎敢躲了?
这个是何物?
(裴炎云)是肥狗肉。
(正旦云)三婆吃七斋。
(裴炎云)你吃八斋待怎的?
收了者!
(正旦云)三婆这些时无买卖。
(裴炎怒云)我回来便要钱,你也知道我的性儿!
我局子里扳了你那窗棂,茶阁子里摔碎你那汤瓶,我白日里就见个簸箕星!
我吃酒去也。
(下)(正旦云)裴炎去了,被这厮欺负煞我也!
(窦鉴云)三婆说谁哩?
(正旦云)三婆不曾说哥哥。
俺这里有一人是裴炎,他好生的欺负负俺百姓每。
(窦鉴云)那厮是裴炎?
你这里是甚么坊巷?
(正旦云)是棋盘街井底巷;有一人是裴炎,好生的方头不劣也!
(窦鉴云)您可怎生怕那厮?
(正旦云)哥哥不知,听三婆说一遍咱。
(窦鉴云)你说,俺试听咱。
(正旦唱)
【金蕉叶】那厮他每日家吃的十分酩酊,(窦鉴云)他怎么方头不劣?
(唱)他见一日有三十场斗争。
他吃的来涎涎邓邓,(窦鉴云)他这等厉害,好是无礼也!
(唱)他则待杀坏人的性命。
(窦鉴云)那厮这等凶泼,每日家做甚么买卖?
(正旦云)他卖狗肉,他叫一声呵,(唱)
【寨儿令】那厮可便舒着腿脡,他可早叉着门木呈,精唇泼口毁骂人。
那厮他嘴脸天生,鬼恶人憎。
他则要寻吵闹,要相争。
(窦鉴云)这等凶恶!
您若恼着他呵,他敢怎的你?
(正旦唱)
【幺篇】他去那阁子里扳了窗棂,茶局子里摔碎了汤瓶。
他直挺挺的眉剔竖,骨碌碌的眼圆睁,叫一声:白日里要见簸箕星!
(张弘云)窦鉴哥,这厮好生无礼也!
三婆,你看茶汤去。
(正旦云)二位哥哥则在这里,三婆看茶客去也。
(下)(窦鉴云)兄弟,你近前来:可是这般恁的……(张弘云)理会的。
(下)(窦鉴云)兄弟这一去必有个主意。
我且在此茶房里闲坐,看有甚么人来。
(张弘扮货郎挑担子、插刀子上科,云)自家是个货郎儿。
来到这街市上,我摇动不郎鼓儿,看有甚么人来。
(裴旦上,云)妾身是裴炎的浑家。
我拿着这把刀鞘儿,去街上配一把刀子去。
(做见张弘科)(裴旦云)肯分的遇着个货郎儿,我叫他过来试看咱。
(拿刀子入鞘儿科,云)这刀子不是俺家的来!
(张弘背云)谁道“是俺家的来“,这刀子是我卖的!
(裴旦云)物见主,必索取。
是我的刀子!
(张弘云)是我的!
(闹科)(正旦上,云)街上吵闹,我试看咱。
(见科,云)原来是裴嫂嫂。
你闹做甚么?
(裴旦云)这厮偷了我的刀子!
(正旦云)茶房里有司公哥哥,你告去,他与你做个证见。
(裴旦云)你说的是,我扯着他告去。
(裴旦做见窦鉴科,云)哥哥,这厮偷了我刀子!
(窦鉴云)怎么是你的刀子?
(裴旦云)这刀子鞘儿现在我家里,怎么不是我的?
(窦鉴云)我不信,将来我看!
(裴旦云)哥哥,你看这鞘儿是也不是?
(窦鉴云)真个是这刀子的鞘儿。
兄弟,与我拿住这妇人者!
(张弘云)理会的。
(做拿住打科,云)招了者!
招了者!
(裴旦云)哎哟!
他偷了我刀子,你着我招甚么?
(正旦唱)
【鬼三台】则这贼名姓,劝姐姐休争竞。
(裴旦云)这刀子委的是我的,你怎生打我?
(正旦唱)走将来便把那头梢来自领,赃仗忒分明,不索你便折证。
小梅香死的来忒没影,李庆安险些儿当重刑!
第一来恶孽相缠,第二来也是那神天报应。
(窦鉴云)兀那厮,你快招了者!
(张弘脱衣打科,云)我打这厮,招了者!
招了者!
(裴旦云)打杀我也!
本是我的刀子,可怎生屈棒打我?
(张弘又打科,云)不打不招,你快招了者!
(裴旦云)罢、罢、罢,我且屈招了。
(正旦唱)
【调笑令】你可便悄声,察贼情。
(正旦云)司公哥哥,你来!
(张弘云)怎的?
(正旦唱)比及拿王矮虎,先缠住一丈青。
批头棍大腿上十分楞,不由他怎不招承!
向云阳闹市必典刑,(裴旦云)三婆,你救我咱!
(正旦唱)杀么娘七代先灵。
(裴炎带酒上,云)问三婆讨我那狗肉钱去。
(见正旦科,云)三婆,还我那狗肉钱来。
(正旦云)哥哥,狗向钱有;那阁子里有人唤你哩!
(裴炎见裴旦跪着窦鉴科,云)大嫂,你为甚么跪在这里?
(裴旦云)我招了也。
(裴炎云)你既招了,咱死去来。
(窦鉴云)兄弟,有了杀人贼也!
将这厮绑缚定,往开封府见大人去来。
(裴炎云)罢、罢、罢,好汉识好汉,跟着你去。
(正旦唱)
【尾声】到来日裴炎不死呵教谁偿命?
杀了这丑生呵天平地平!
我想这人性命怎干休?
我道来,则他这瓦罐儿破终须离不了井。
(下)
(窦鉴云)拿着赋人见大人去来。
大尹多才智,公事今完备。
拿住杀人贼,少不的依律定其罪。
(同下)
 
第四折
(官人领张千上,云)老夫钱大尹是也。
因为李庆安这桩事,我着窦鉴、张弘察访杀人贼去了,这早晚不见来回话。
张千,门首觑者,若来时,报复我知道。
(张千云)理会的。
(窦鉴同张弘拿裴炎上,云)自家窦鉴、张弘的便是。
拿着这厮见大人去。
可早来到也。
张千报复去,道窦鉴、张弘拿的杀人贼来了也。
(张千云)报的大人得知:有窦鉴、张弘拿的杀人贼来了也。
(官人云)与我拿将过来!
(张千云)理会的。
拿过去!
(窦鉴拿见科,云)当面!
大人,俺二人拿住杀人贼,是裴炎。
(官人云)果然是裴炎!
兀那厮,你是杀了王员外的梅香来么?
(裴炎云)大人,委的不干李庆安事,是我杀了王员外的梅香来;饶便饶,不饶便杀了罢。
(官人云)张千,将李庆安一行人都与我取上厅来。
(张千云)理会的。
将李庆安一行人取上厅来!
(张千拿李庆安上,见官人科,云)当面!
(官人云)李庆安,有了杀人贼也。
张千,开了他那枷锁。
你无事了也,还你那家中去。
(李庆安云)你孩儿知道。
我出的这衙门来。
(孛老儿上,见科,云)孩儿也,为甚么开了你这枷锁?
(李庆安云)父亲,有了杀人贼也;大人爷放俺还家中去。
父亲,咱家中去来。
(孛老儿云)既然有了杀人贼,饶了你也;谢天地,欢喜煞我也!
孩儿,那王员外告着你杀人;“告人徒得徒,告人死得死“!
早是有了杀人贼,你便是无罪的人;若无杀人贼呵,你便与他偿命。
我偌大年纪,谁人养活我?
我告那大人去:冤屈!
(官人云)兀那老的,为甚么叫冤屈?
(孛老儿云)大人可怜见!
早是有了杀人贼,俺便无事了;若无那杀人贼呵,将我孩儿对了命可怎了?
大人可怜见!
常言道:“告人徒得徒,告人死得死。
“王员外妄告不实,大人与老汉做主!
(官人云)这老的也说得是。
张千,与我唤将王员外那老子来!
(张千员)理会的。
王员外,唤你哩!
(王员外上,云)老汉王员外。
衙门里唤我,不知有甚事?
我见大人去。
(见科)(官人云)王员外,是裴炎杀了你家梅香,见今有了杀人贼也。
这老的说“告人徒得徒,告人死得死“,您与他外边商和去。
(王员外云)理会的。
(孛老儿云)大人,我其实饶不过这老子!
(同出衙门科)(王员外云)亲家,亲家,是我的不是了也,你饶了我罢!
(孛老儿云)甚么亲家!
你怎生告我孩儿是杀人贼?
我不和你商和。
(王员外云)既然不肯商和,我唤出女孩儿闰香来,看他说甚么。
(做唤科,云)闰香孩儿行动些!
(正旦上,云)父亲,唤我做甚么?
(王员外云)孩儿,如今李员外告我妄告不实,你央浼他去:饶了我罢。

旦云既然有了杀人贼,他告父亲妄告不实。
父亲放心,不妨事,我与庆安陪话去。
(王员外云)孩儿,你上紧救我咱!
我倒陪奁房断送孩儿与庆安成合了旧亲,则着他饶了我罢!
(正旦唱)
【双调】【新水令】往常我绣帏中独坐洞房春,谁曾见勘平人但常推问?
罪人受十八重活地狱,公人立七十二恶凶神。
如今富汉入衙门,便有那欺公事也不问。
(王员外云)孩儿也,那老的说:“告人徒得徒,告人死得死。
“大人教俺商和哩。
孩儿也,他若饶了俺呵,我倒陪三千贯奁房断送与他;你和他说去。
(正旦云)理会的。
(正旦见孛老儿跪科,云)公公,怎生看闰香孩儿的面,饶过俺父亲咱!
(孛老儿云)闰香孩儿,我不饶过你那老子!
(正旦见李庆安,云)庆安,看我之面,饶过俺父亲者!
(李庆安云)小姐,早是有了杀人贼;若无呵,我这性命可怎了也?
(正旦唱)
【乔牌儿】当日个悔亲呵是俺父亲,赤紧的俺先顺。
耽饶过俺便成秦晋,咱两个效绸缪夫妇情。
(李庆安云)我便将就了,俺父亲他可不肯哩。
(正旦云)我去公公行陪去。
(正旦见孛老儿科,云)公公,可怜见俺父亲咱!
(孛老儿云)孩儿也,不干你事,我饶不过他!
(正旦唱)
【雁儿落】我则是为夫呵受苦辛,告尊父言婚聘;访贤达尽孝顺,不索你相盘问。
(孛老儿云)闰香孩儿,不干你事。
我饶不过你那父亲。
(正旦唱)
【得胜令】您孩儿须告老尊亲:不索你记冤恨;我与那庆安言婚聘,合成了两对门。
也是俺前生,赤紧的俺两个心先顺。
告你个公公:你则是耽饶过俺老父亲!
(正旦云)庆安,俺父亲说来:倒陪三千贯奁房断送,着我与你依旧配合成亲,你意下如何?
(李庆安云)既是这等,我与父亲说去。
父亲,俺丈人说来:若是俺饶了他,他倒陪三千贯奁房断送,将闰香依旧与我为妻。
咱饶了他罢!
(孛老儿云)孩儿,当初他不告你来?
(李庆安云)他告我,不曾告你。
(孛老儿云)大人将你三推六问,不打你来?
(李庆安云)他打我,不曾打你。
(孛老儿云)若拿不住杀人贼呵,可不杀了你?
(李庆安云)他杀我,可不曾杀你。
(孛老儿云)我把你个犟小弟子孩儿!
罢、罢、罢,我饶了他罢。
(王员外跪谢科,云)既然亲家饶了我也,咱见大人去来。
(做同见官人科)(孛老儿云)大人,我饶了他也。
(官人云)既然你两家商和了也,一行人听我下断:裴炎图财致命,杀了王员外家梅香,市曹中明正典刑;窦鉴、张弘能办公事,每人赏花银十两。
将老夫俸钱给与李员外做个庆喜的筵席,着李庆安夫妇团圆。
您听者:则为他年少子衔冤负屈,泼贼汉致命图钱。
梅香死本家超度,将前官罢职停宣。
富嫌贫悔了亲事,倒陪与万贯家奁。
窦鉴等封官赐赏,李庆安夫妇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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